張大千評價說︰“饒氏白描,當世可稱獨步”。學者對他的書法評價是:“無所不能”
饒宗頤是學術大師、教育家,1935年受聘于國立中山大學廣東通志館,抗戰(zhàn)后期的1943年至1945年,任西遷廣西的無錫國專教授,1946年任廣東文理學院教授,1947年至1948年任汕頭華南大學教授兼文史系主任,1949年10月起定居香港。自1952年至1968年,歷任香港大學中文系講師、高級講師、教授,1968年至1973年任新加坡大學中文系首任講座教授兼系主任,1973年至1978任香港中文大學中文系講座教授兼系主任至退休。這期間,他先后赴印度班達伽東方研究所、法國國立科學中心、美國耶魯大學研究院、法國遠東學院、法國高等研究院、日本京都大學及北京大學、臺北中研院等多所大學、研究機構從事研究工作,并獲得法國法蘭西學院儒林漢學獎、法國索邦高等研究院建院125年來第一個人文科學榮譽國家博士學位和法國文化部藝術及文學軍官勛章,2000年獲特別行政區(qū)政府頒授香港最高榮譽“大紫荊勛章”。
饒宗頤還是藝術家。
饒宗頤說:“正如魯迅先生所講,近代學者往往受哪個國家、哪個學派影響,我則盡量多些接觸各國、各學派的學者,包括在美國1年,日本4年,新加坡5年,英、法、西班牙、印度等地幾個月。到那里潛下心來研究當地的課題,決不一知半解就以為窺見全豹,自鳴得意”。他說他走過的是一條特殊的學術道路,而有人則形容他是“沒有出家的苦行僧”。
他講過兒時的一段往事:那時剛上小學,回家路上的街角有一位畫師在畫白描,小小的他好奇又羨慕,每次都站在一旁看得入神,久而久之畫師被這個小童所感動,說:“來來來,我教你!庇谑撬蛯W著用白描的手法畫起佛像來。因此他自幼與佛結緣,同時也與佛學、學術結緣。他選擇了做學問,但鉆研精神有如苦行僧。為了研究一門學問,他可以跋山涉水,到發(fā)源地考察。為研究敦煌藝術,多次往返莫高窟;為解讀敦煌樂譜,刻苦學習古琴;為解決問題冥思苦想,飯不進、茶不思、覺不睡,在別人看來仿佛入定。他對很多學問都有興趣,為了外國古代的一些問題,他窮追不舍,專門學習他們的語言,甚至用上幾十年找到答案。漫漫求索過程,只有自己知道其中艱辛與曲折,苦悶與快樂。
恒心、凝志、思辨、博覽、實證,是他學術成功的幾個關鍵。
他很注意身體健康,他說做學問是苦活,沒有健康的體魄便無法做好學問。他的養(yǎng)生之道是從20多歲起就每天打坐,練書法,畫畫,既抒發(fā)胸懷,也鍛煉體魄。當他與筆者握手時,我們總感到他的手溫暖而極為有力。
1995年,饒先生的故鄉(xiāng)潮州建立饒宗頤學術館,表達了家鄉(xiāng)人民對這位大學問家的崇敬;2003年,香港大學建立饒宗頤學術館,饒先生將數十年積累的兩萬多冊珍貴藏書和一大批書畫作品捐贈大學,化私為公,嘉惠士林。而這一年十月,收錄他70余載治學生涯中主要學術研究論著的《饒宗頤二十世紀學術文集》也由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出版。全書14卷20大冊達1400萬字,分史溯、甲骨、簡帛學、經術、禮樂、宗教學、史學、中外關系史、敦煌學、潮學、目錄學、文學、詩詞學、藝術、文錄及詩詞等領域。饒宗頤以年近九旬的高齡,在2001到2003年間親自參與披覽、校閱全部文稿,因勞累過度發(fā)生輕度中風,經醫(yī)生和家人醫(yī)治調護,不久便康復如初。
如今他雖年過90,仍繼續(xù)藝術創(chuàng)作、學術研究和社會活動。2006年饒先生90歲,香港大學及其饒宗頤學術館自年初以來率先推出饒先生書法、繪畫系列展;香港特別行政區(qū)政府康樂及文化事務署、本港九大院校以及內地、澳門等方面,先后分別和聯合舉辦展覽、講座、學術討論會等各類活動,表彰、弘揚他在傳承、豐富中華文化事業(yè)上的卓越貢獻,表達了各界對這位大師的尊敬,蔚為中國文化界和學術史上一大盛事。
得益于他的高壽,饒宗頤在退休以后至今的三十多年歲月里,除繼續(xù)學術研究,書畫創(chuàng)作有了更多時間,取得卓越成就。因他是世界級知名漢學家,過去不少人以為其藝術創(chuàng)作只是治學之“余事”,但近30年來,他在書畫創(chuàng)作上新法迭出,使行內外人士公認,其成就絕不在學術之下。黃苗子認為,饒宗頤繪畫之所以“落筆便高”,是和他廣博的學問分不開的;美術史家萬青力認為,饒宗頤繪畫已超越傳統(tǒng)“文人畫”,是中國繪畫史上極其罕有的“學者畫”。
饒宗頤說,他幼年跟隨金陵楊栻先生學畫,楊先生家藏海上任伯年氏繪畫盈箱,得以時常臨寫,且皆為抵壁揮毫,故至八十以后,仍能縱筆作巨幅人物。他的師古作品,大多數已不是對摹原作,不追求亦步亦趨的形似,而是在其中摻合了他對古人作品的獨特理解與體會。他的山水畫不論寫景或造景山水,都發(fā)山川之壯美,寫天地之靈秀。他自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中期,即因學術、藝術交流或研究,游歷亞、歐、北美、澳洲諸地,所見所聞一面發(fā)之于詩詞吟詠,一面以寫生簿相隨,歸來據此形諸丹青。他在巴黎觀摩研究伯希和昔日從敦煌運走的經卷,從中發(fā)現卷背及卷尾唐人所繪白描畫稿;又數度親往考察敦煌、榆林壁畫及樓蘭、吐魯番等地木簡,故壘殘壁,流連往返,著成《敦煌白畫》一書及一批敦煌學著作。其人物畫,能于任伯年、張大千諸氏外,別開一徑,張大千評價說︰“饒氏白描,當世可稱獨步!
學者對他的書法評價是“無所不能”。他自敘自髫齡習書的歷程,從唐顏真卿“大字麻姑仙壇”入手,然后漢張猛龍碑、晉爨寶子碑、唐歐陽詢化度寺碑等處植基,參以宋人蘇、黃、米三家以廣其趣;至于甲骨、金文、簡帛及兩京碑碣,皆攝取其意。故不論篆隸楷草,皆能于古人筆意之上發(fā)展。他對敦煌書法也有專攻,曾選取巴黎所藏敦煌經卷精萃編為《敦煌書法叢刊》29冊。他對前人書畫藝術的高度觀察力及轉化能力,使他的書法能夠寫出各種不同形象,但卻又能保持強烈個人面目,包括把古代一些不是書法家所寫的字,變成他自己面目的古文字書法。
70歲前后,饒宗頤畫風轉變,不論山水人物及花鳥,都突破古人的規(guī)范,縱筆自如,堪稱“從心所欲不逾矩”。至今90高齡,創(chuàng)作力依然驚人,在敦煌風格的繪畫上,發(fā)展出一種使用其獨特蒼勁老辣的筆勢繪寫敦煌壁畫的畫意,不求其形似,而神韻直追北魏、隋、唐,為敦煌繪畫開了一個新的路向。2006年,他提出中國山水畫“西北宗”說,他一面撰文討論,一面用他獨特的筆法與墨法,去為西北地區(qū)山水寫照,作為山水畫“西北宗”的實踐。
香港大嶼山昂坪,有一處著名的游覽景點,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戶外木刻《心經》簡林植立于此。這是饒宗頤2002年創(chuàng)作并贈予香港市民的,特區(qū)政府將其設置在開闊地。晚年饒宗頤,似乎更留戀年輕時代踏足的祖國名山秀水。他近年創(chuàng)作的《四山佳處》四巨屏,包括了廣西傜山、西岳華山、雁蕩小龍湫及四川劍閣。
饒先生告訴我們:《心經》核心義旨是“無罣礙”,它啟迪世俗社會的人們多些精神的澡雪,少些物欲的追求。
這是何等情懷! (劉偉忠 姜舜源)
(照片由香港大學饒宗頤學術館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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