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1月6日至1949年1月10日,60萬中國人民解放軍與80萬國民黨軍主力在廣闊的黃淮平原上展開殊死決戰(zhàn),經(jīng)過65晝夜的浴血奮戰(zhàn),人民解放軍共殲敵55.5萬余人,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這次戰(zhàn)役從根本上動搖了蔣家王朝的統(tǒng)治,成為決定中國命運的大決戰(zhàn)。 為了紀念淮海戰(zhàn)役的偉大勝利,弘揚老一輩革命家的豐功偉績和英雄們的革命精神,1959年國務院決定在江蘇徐州南郊鳳凰山興建淮海戰(zhàn)役烈士紀念塔。 中新社發(fā) 黃冬 攝
淮海戰(zhàn)役。 中新社資料圖
1948年12月,淮海戰(zhàn)役進入最后階段。
2日下午,家住蕭縣杭子村,時年19歲的我正在村后拾柴火,被兩個離隊到村上搶東西的國民黨兵抓住,不由分說,兩個大兵把子彈袋子都套在了我的肩上,逼迫我為他們做事。此時,華東野戰(zhàn)軍已把杜聿明集團三個兵團鐵桶似地圍在了以青龍集、陳官莊、李石林為中心的狹小區(qū)域內(nèi)。
杜聿明集團從徐州逃跑時,規(guī)定每人帶7天干糧,卻在陳官莊地區(qū)被華東野戰(zhàn)軍圍困了近40天,斷糧斷炊,于是便搶老百姓的小麥、雜豆、山芋。到后來,把拖大炮的騾馬都殺掉煮了吃,最后,只得到田野里挖麥苗、毛草根,扒凍壞的紅薯,撿拾干紅芋葉充饑。
老天也和他們作對,1948年12月中下旬以后,北風刺骨,大雪飛舞,天氣出奇地寒冷。蔣介石雖然每天派飛機空投食品,但對于幾十萬大軍來說卻是杯水車薪,無濟于事。為了搶食空投的大米、饅頭、餅干,國民黨軍打架,甚至動刀動槍自相殘殺的事也不斷發(fā)生。抓我的那個連隊只發(fā)了14個饅頭,連長、排長層層克扣,到了當兵的手中,每人只有大拇指那么一丁點兒。
由于缺乏吃的,又大多在曠野里露營,許多士兵都凍餓而死。他們臉色發(fā)黑,身軀僵硬,也無人過問,其狀慘不忍睹。解放軍在加強軍事進攻的同時,從12月中旬起也配合以政治攻勢,采用喊話、勸降、釋放俘虜、宣傳彈、宣傳牌等方式瓦解敵人斗志。許多勸降書、勸降信,解放軍采取多種形式散發(fā)到敵軍陣地。
我在青龍集東南廟臺子國民黨軍隊的工事里,經(jīng)常能聽到東南方向解放軍陣地上用手搖發(fā)電機帶的大喇叭播出的勸降廣播:有華東野戰(zhàn)軍和中原野戰(zhàn)軍聯(lián)合向包圍圈內(nèi)的敵全體官兵發(fā)出的勸降信,有毛澤東主席寫的《敦促杜聿明等投降書》,奉勸杜聿明、邱清泉等“體惜部下和家屬的心情,愛惜他們的生命,別再叫他們作無謂的犧牲了”。
解放軍和國民黨軍陣地相距較近的,解放軍就用自制的鐵皮、紙筒廣播,向敵方陣地喊話:“蔣軍弟兄們,解放軍已經(jīng)把你們包圍得像鐵桶一樣,你們再也逃不脫了!薄跋M銈冊俨灰媸Y介石賣命了,立即停止抵抗,放下武器!薄霸敢猱斀夥跑姷,我們歡迎,想回家的,發(fā)給路費……”
解放軍開飯的時候,便敲著瓷碗和搪瓷盆向敵軍陣地上高喊:“蔣軍弟兄們,開飯了,這兒有做好的豬肉粉條,雪白的饅頭,歡迎你們來吃飯。”解放軍的炊事人員少,忙不過來,就發(fā)動后方的民眾幫助蒸饃,做菜。
我的家鄉(xiāng)杭子、胡樓、張老莊等村莊幾乎家家戶戶磨面、蒸饃、做飯,民兵、民工肩擔車推,頂風冒雪,不怕敵機轟炸,不怕敵人冷炮的襲擊,將飯菜送到十多里外的解放軍陣地。他們只知道這些飯菜是送給親人子弟兵的,讓他們吃飽了好消滅敵人,哪里曉得解放軍還會派上更大的用場?粗銍妵姷娘埐,解放軍官兵寧愿自己少吃一點,也想方設法通過戰(zhàn)壕、交通溝把飯菜送到離敵人幾十米的前沿陣地,放到戰(zhàn)壕上面的土坎上。
餓極了的蔣軍士兵不顧生命危險前來搶食飯菜,有的甚至一鼓作氣跑到解放軍陣地,加入到解放軍的行列。殘酷廝殺的沙場,解放軍竟給敵方送望眼欲穿的食物,這在古今中外戰(zhàn)爭史上也是罕見的。解放軍送過去的是飯菜,更是真情和溫暖,融化了國民黨軍官兵敵對情緒的堅冰,也使他們下定了不愿再打內(nèi)戰(zhàn)的決心。
一次,解放軍吃午飯時向國民黨軍陣地喊話:“對面的弟兄們過來吃午飯了!毙談⒌睦媳鴰е膫士兵不顧命地向?qū)γ媾苋,一軍官端起槍就要打,旁邊的幾個士兵一齊求情:“長官,您就叫他們逃個活命吧!”軍官方才住手。
解放軍兵不血刃,采取攻心戰(zhàn)術,為國民黨軍送飯的做法既削弱了敵人的抵抗力量,又減少了我軍的傷亡,瓦解了國民黨軍的斗志。他們紛紛棄暗投明,有的部隊甚至成班、成排、成連地向解放軍投誠。我也在不愿為蔣家王朝賣命的機槍班班長耿全忠、上等兵張萬香的帶領下摸出工事逃回了家鄉(xiāng)。
從1948年12月16日到翌年1月5日的20天中,就有14000余人向解放軍投誠,約等于敵軍兩個師的兵力,在數(shù)量上削弱了敵軍,為解放軍爾后全殲當面之敵創(chuàng)造了條件。(張學才/口述,張學奎、張棟修/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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