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政府認為,當一個家庭的住房支出超過總收入的30%的時候,就是一種過度負擔,政府必須施以援手。
★文/陸樂
美國南加州的圣地亞哥市,單身媽媽格林尼斯在一家超市當收銀員,一小時掙十一美元,她的女兒今年一歲半,由她五十二歲的母親在家看護。格林尼斯的年收入大約兩萬美元,遠遠低于美國住房與城市發(fā)展部(US Department of Housing and Urban Development,簡稱HUD)公布的圣地亞哥地區(qū)的家庭收入中間值:63,400美元。相比之下,圣地亞哥的房價居高不下,名列美國大城市的前列。一幢150平方米左右的普通二層樓房,大約在四十萬到八十萬美元之間。也就是說,格林尼斯這樣的低收入者,如果打算繼續(xù)生活在圣地亞哥,至少需要不吃不喝二十年的收入,才能負擔得起這樣的住房。
在這樣的壓力下,格林尼斯會不會因為經(jīng)濟窘迫、被迫搬出她從小長大的城市?或者,為了留在城市里,不得不和她的女兒、母親三代人擠在一個地下室里?
格林尼斯是幸運的。她享受著美國政府給低收入者提供的租房補貼券,F(xiàn)在她住著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由于地點好、社區(qū)好,對外的公開房租高達2000美元一個月,比格林尼斯的收入還高。但是,她自己只要付550美元左右,政府付余下的1450美元。因為,根據(jù)美國住房與城市發(fā)展部的政策,如果一個家庭的年收入低于所在地區(qū)家庭收入中間值的80%,可以申請住房補助。補助的方式通常有兩種:一種是直接向低收入家庭提供廉價的公共住房,另一種是更常見的,就是向低收入家庭發(fā)放租房券,享受補助的家庭必須拿出家庭總收入的30%支付房租,余下部分用住房券來補足。
這些住房補貼政策背后的理念是:窮人也要有“體面的生活”。吸引各國移民的“美國夢”的核心之一,就是有一幢屬于自己的房子。美國政府認為,當一個家庭的住房支出超過總收入的30%的時候,就是一種過度負擔,政府必須施以援手。
HUD:“首要任務是讓低收入者擁有自己的住房”
位于美國首都華盛頓第七大街上的美國住房與城市發(fā)展部,是幫助格林尼斯這樣的低收入者實現(xiàn)住房“美國夢”的聯(lián)邦部門。在它的主頁上明確寫著:“幫助中低收入的美國人成為房屋擁有者,是全國性的首要任務,尤其是那些首次買房者和少數(shù)族裔! 這個部分工作的主旨,就是為普通美國人尤其是低收入者提供“負擔得起”的住房。
HUD的前身是聯(lián)邦住房管理局(FHA),它為拯救低迷的三十年代美國房市而生。當時,美國房地產(chǎn)業(yè)一片蕭條,二百多萬建筑工人失業(yè)。僅僅有40%的美國人擁有自己的住房。房屋貸款的門檻也比現(xiàn)在高得多:利率高、首付高、貸款時間短。在“居者有其屋”的理念下,美國國會創(chuàng)建FHA,由國家出面,專門為低收入者提供住房貸款保險。在這項政策下,低收入者的購房首付可以從一般的20%降到房屋價格的3%,大大提高了低收入者、包括剛參加工作的年輕人的購房能力。1965年,F(xiàn)HA并入HUD住房辦公室的一部分。
HUD官方主頁宣布,自從1934年成立以來,F(xiàn)HA一共為3400萬私人住房提供了房屋貸款保險。它和租房補貼一起,構成了HUD“可負擔住房”政策的核心,在它的影響下,七十多年里,美國的私人住房擁有率提高了近三十個百分點,目前,美國大約有68.1%的家庭擁有自己的住房。
上文中的格林尼斯,她如果不想繼續(xù)住在政府補貼的房子里,打算擁有自己的房子,也不是不切實際的夢想。她作為低收入者,可以享受政府提供的各種購房優(yōu)惠。比如減免十年內(nèi)的個人所得稅。她甚至可以理直氣壯地要求美國政府幫她交首付。根據(jù)2003年布什簽署的補助低收入無房戶買房的法案,凡有能力支付月供、但沒有足夠的錢付首付的美國家庭,均可申請一筆特別資助,美國政府將為他們交納首付,包括辦理房屋過戶的相關費用。
美國的房屋信貸系統(tǒng)
事實上,無論貧富,很少有美國人會一次付清幾十萬美元的房價,絕大多數(shù)人都要通過金融機構申請貸款。有一位美國同事曾對筆者說,即使有能力一次付清,她也會申請房屋貸款,剩下的錢可以留做其它投資?梢,一個健康、穩(wěn)定的信貸系統(tǒng)幾乎涉及每個私人購房者。
HUD作為政府部門,自己并不參與建房、也不直接向私人提供貸款,但是它設立政策和金融杠桿,鼓勵并規(guī)范全國上千家的私人商業(yè)銀行向買房者提供首付和利息合理的貸款。早在三十年代,美國聯(lián)邦政府在全國設立了十二家“聯(lián)邦家庭貸款銀行”,它們發(fā)行專門債券、籌集資金,再把這些資金以低息貸款的方式借給全國數(shù)千個私人銀行,讓他們向個人發(fā)放房屋貸款。如今,這一體系仍在運轉,每年向美國家庭提供數(shù)十億美元的低息資金。
考慮到銀行貸出去的款往往是十幾年到三十年的周期,為了保證商業(yè)銀行有持續(xù)、充沛的貸款發(fā)放,聯(lián)邦政府又成立了Fannie Mae(房利美)和Freddie Mac(房地美),它們從銀行手里購買房屋抵押貸款,打包后變成債券出售,從而實現(xiàn)資金的迅速回流。這種資產(chǎn)金融化的手段,成功地推動了美國房地產(chǎn)市場的發(fā)展,卻也為現(xiàn)在的次級債危機埋下了伏筆。
眼下的次級債危機
數(shù)年的低貸款利率,加上民眾對房屋升值越來越高的期待,過去十多年來,美國房市持續(xù)走熱。許多地方的房價翻了一番,尤其是2000年后,房價幾乎上漲了50%。比如在美國房價最高的地區(qū)舊金山灣區(qū),一幢普通的兩層別墅價格高達八十多萬美元,而在這一地區(qū)擔任小學老師的年薪不過五六萬美元,即使夫妻雙方都工作,也無法負擔。他們中的許多人被迫從大城市搬到內(nèi)陸一些房價便宜的州去生活,比如離加州不遠的阿利桑那州,鳳凰城的房屋才二十萬美元左右。
在美國房地產(chǎn)市場一片火熱的時候,許多銀行和貸款公司為了爭取客戶,放寬了貸款條件,甚至表示“不查收入,不查資產(chǎn)”。大量低收入或信用欠佳的人都可以獲得貸款,如果他們無力還款,甚至可以通過自己房產(chǎn)二次抵押,來償還月供。這種貸款被稱為“次優(yōu)抵押貸款”,屬于高風險貸款。但到了2006年,長期貸款利率上漲,借款人還貸壓力驟增,有些人開始無力每月償還貸款!叭藗兿氩坏絻赡旰筚J款額會增加,”可靠貸款中心華盛頓辦公室主任艾里克?霍爾伯林說:“許多情況下,貸方不考慮借款者是否具有償還能力。”
據(jù)美聯(lián)社報道,今年大約有220萬美國人面臨無力償還貸款,房屋被銀行收回的危險。尤其是那些在房地產(chǎn)的巨大利潤之下,忍不住誘惑、加入“炒房一族”的低收入美國家庭,他們不幸地接過了市場的最后一棒,不僅沒有賺錢,還背上了巨大的債務!斑@就像游戲一樣。在前面和中間的人才會賺錢。最后面的人不光不能得利,而且還要承擔不屬于自己的責任!彼麄冎械囊晃粺o奈對美聯(lián)社的記者說。
在愈演愈烈的次級債危機中,美國住房和城市發(fā)展部表示,它們會為信用良好、還款及時的美國家庭提供擔保,幫助他們以相對優(yōu)惠的貸款利率重新借款,打消他們被銀行收回房屋的恐懼。布什政府也于12月6日宣布,將把某些次級房屋貸款的利率凍結五年,以防止屋主付不出房貸而房屋被法院拍賣的情況激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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