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好人到壞人,有時僅有一念之差。
從有貢獻的領導干部到階下囚,也只是一步之遙。
對山西陽泉華越機械公司原黨委書記、董事長馮禮堂來說,從企業(yè)領導的巔峰跌入犯罪深淵的人生軌跡,就頗具戲劇色彩。
就在“山西省功勛企業(yè)家”、“山西省有突出貢獻的領導干部”等一項項榮譽接踵而至的時候,2006年6月14日,馮禮堂突然被偵查人員從他的住處帶走,住宅內近百萬元現金被查封,其妻李桂蘭隨后被刑事拘留。馮禮堂東窗事發(fā),使整個企業(yè)上下震驚,職工家屬一片嘩然。
那么,是什么“成就”了馮禮堂的“戲劇”人生?
現年57歲的馮禮堂,這位幾乎天天教育他人反腐倡廉的干部,卻因為貪污受賄站在了被告人席上。
沒有了往日的趾高氣揚,滿頭銀發(fā)的他目不轉睛地聆聽審判長宣讀對他的終審判決:“被告人馮禮堂,在其任職期間,利用職務之便,共計將2171398.75元公款非法占有,構成貪污罪,依法判處有期徒刑13年,并處沒收財產30萬元;收受他人賄賂47670.36元,構成受賄罪,依法判處有期徒刑4年,數罪并罰,決定執(zhí)行有期徒刑15年……”
嚴格財務管理制度成虛設
2004年春天,時任陽泉華越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的馮禮堂,以闖市場、跑項目需要錢為名,安排該公司財務科原科長張某某盡快籌錢。
張某某找到華越公司的下屬單位———新耐鑄造公司經理魏某某,讓其開據70萬元的領款單。魏某某先后分5次從新耐鑄造公司開出70萬元領款單,送交華越公司財務。張某某將這70萬元現金提出后交給馮禮堂。而后來的事實證明,這筆錢到馮禮堂手上后,并不是用于公務,而是被他全部非法占有。
這是馮禮堂高達217萬余元的貪污簿上的首筆款項。
一個疑問是,國有企業(yè)有著嚴格的財務管理制度,馮禮堂為何能將這筆現金據為己有?新耐鑄造公司的財務賬目又是如何處理的呢?
2004年夏天,山西省審計廳到該公司履行審計時,馮禮堂似乎早已忘記了這筆款項的存在。在審計人員進入華越公司前,財務科原科長張某某私下提醒馮禮堂說,趕快想法平了70萬元的賬,以防審計出事。
這時,馮禮堂不僅沒有如數交回這筆非法所得,反而召集公司總工程師兼科技開發(fā)中心主任任某某、財務科原科長張某某、銷售二科科長李某某商量對策。最后,按照馮禮堂的安排,以科技開發(fā)中心給新耐鑄造公司開據70萬元開發(fā)費的名義,抵平了之前華越公司與新耐鑄造公司往來的70萬元。然后由銷售二科給科技開發(fā)中心提取20萬余元現金和開據47萬余元的發(fā)票,弄虛作假平了賬。
那么,銷售二科這筆70萬元子虛烏有的虧空賬又將如何處理呢?精明老道的馮禮堂還有“更絕”的招數。他安排銷售二科科長李某某等人,先后西上太原,東去北京,又在陽泉黑市購買了數張假發(fā)票,回公司編造項目名稱,自己填寫后下了賬,最終抵平了虧空。
家人推波助瀾“功不可沒”
在馮禮堂“江邊濕鞋”的背后,家人的推波助瀾可謂是“功不可沒”。家人站臺前,馮禮堂居幕后,“前門辦事,后門收錢”的好戲就這樣一幕幕上演。
2003年7月的一天,馮禮堂以內弟媳的名義,注冊成立了陽泉市城區(qū)凱得利工礦配件經銷處,向華越公司供應工礦配件。
后經一、二審法院查明,凱得利公司既沒有資金,也沒有經營能力,實際上沒有真正從事過任何一筆工礦配件購銷業(yè)務,但卻“曲線”為馮禮堂提供了大量斂財的機會。從2003年夏天凱得利公司成立到2004年11月,短短一年多時間,雙方共發(fā)生業(yè)務往來470余萬元,馮禮堂以各種手段先后貪污50余萬元。
2004年1月,馮禮堂對公司總工程師兼科技開發(fā)中心主任任某某說:“趕快給我提10萬元,我有事急用。”“心領神會”的任某某從財務提出10萬元現金后,用報紙包好,交給了馮妻李桂蘭。后經法院審理查明,這10萬元被馮禮堂用于他的新別墅的裝修。
2005年4月,華越公司收到一筆1035萬元的貨款。馮禮堂安排銷售二科科長李某某,以售后提成款的名義,兩次共計提取44萬余元。李某某將其中的20萬元當面交給馮禮堂,此后,又在由馮禮堂開辦的金足園足療中心,將15萬元交給了馮妻李桂蘭。
一個好端端的企業(yè)被折騰來折騰去,沒幾年就徹底垮了。直至今日,元氣大傷的華越公司仍未徹底擺脫往日的陰影。在回顧華越公司的這段發(fā)展經歷時,該公司一位負責人不無憂慮地說:“華越公司之所以由興旺走向衰敗,不是天災,而是人禍。而這一災難性后果,令幾茬人都揮之不去!
從量變到質變的人生軌跡
從山西和順縣農村招工到陽泉華越公司參加工作后,馮禮堂從工人做起,一步步走上領導職位?陀^地講,馮禮堂起初在各方面都不是一名很差的干部,在他的基因里,仍然保留著農民的憨厚與純樸。那么,質變又是怎么發(fā)生的呢?
2001年1月,可以說是馮禮堂人生的一個轉折點。此時,原陽煤集團機電修配廠改制為陽泉華越公司,馮禮堂出任黨委書記、董事長。
按說權力大了,環(huán)境變了,就更應該通過不斷學習提高自己的綜合素質,但馮禮堂很少參加上級組織的學習。在他的辦公室書架上有成堆的書籍,但也只是裝門面的擺設,有的書幾年都沒動過。拒絕接受學習,導致了他是非難辨,久而久之滿腦子只剩下私欲。
一次,馮禮堂到太原出差,逛商場時偶然發(fā)現柜臺上有幾千元一雙的名牌皮鞋,他興致一來,一買就是幾雙。看到自己的桑塔納2000“座駕”不氣派,馬上更換成一輛奧迪。不幾天,他又嫌不豪華,于是又換了一臺排量更大、更加舒服的高檔奧迪。他在陽泉礦區(qū)本來就已擁有超出處級干部住房規(guī)定的多套住房,但他仍不滿足,又購置了一套豪華別墅。
如果說貪婪自私是馮禮堂墮入深淵的主觀原因,那么,他所面對的客觀環(huán)境,則是他走向犯罪的又一重要根源。
華越公司的上級———陽煤集團曾組織專門人員下來測評。當時,公司內部對馮禮堂微詞頗多,測評結果出來后,馮禮堂在十余名班子成員中排名倒數第二。然而,馮禮堂的官兒照樣當得穩(wěn)穩(wěn)當當的。
馮禮堂原所在單位的一位領導干部說:“對馮禮堂的腐敗問題,公司不是沒有察覺,但在當時馮禮堂大權獨攬、人人都在明哲保身的環(huán)境下,有誰愿意給自己找麻煩?”
2007年5月19日,在一審法院的被告人席上,馮禮堂在陳述他的犯罪事實時,仿佛還是在昔日的主席臺上講話一樣,驕橫跋扈,幾乎全部否認他在偵查階段的有罪供述,對已形成證據體系,可以相互印證、證據確鑿的事實,也一一狡辯否認。
一位從事二十余年審判工作的資深法官說:“我從未見過哪一位被告人像馮禮堂這樣,把鐵證如山的犯罪事實說成無罪,把自己已經在偵查階段不止一次供認了的犯罪行為,推給他人!(郭建珍 岳萬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