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中國一再強調(diào)從未有計劃地以獎牌榜第一為目標(biāo),但中國在本屆奧運上奪得金牌第一的寶座已成定局。作為東道主拿了這么多金牌,中國人并沒有表現(xiàn)出某種“終當(dāng)老大”的張揚和狂喜,一方面是非常收斂和節(jié)制地在慶祝金牌創(chuàng)紀(jì)錄,另一方面則清醒和理性地從“金牌第一”中反思問題——反思我們在田徑等大項目上的弱勢,反思競技體育與大眾體育的距離,反思很多項目上與世界頂尖水準(zhǔn)的差距。不陶醉,不張揚,這是一個東道主應(yīng)有的風(fēng)度,更是大國國民對金牌應(yīng)有的平和心態(tài)。
平靜地給金牌第一降溫體現(xiàn)出一種理性,但如果這種理性走向極端,走向?qū)鹋频姆穸ê汀敖鹋铺摕o主義”,就是非理性了,當(dāng)下輿論中就有這種論調(diào)。有人視金牌如糞土,仿佛那只是一坨狗屎;有人把金牌與民族榮譽對立起來,與大眾體育和全民健身對立起來,認(rèn)為它與國家實力毫無關(guān)系,純粹是一個體育成績;甚至有人以金牌為恥,透過金牌批判殘酷的競技體育,好像金牌第一成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丑事,金牌仿佛成了萬惡之源。
與“金牌至上論”、“惟金牌論”一樣,這種把金牌踩在腳下的“金牌虛無論”甚至“金牌罪惡論”也是一種不健康的態(tài)度。
是的,金牌不是體育的唯一,不是體育最重要的內(nèi)容,國家也不需要它證明什么,不必過度與民族榮譽掛鉤。但金牌作為最高體育成績的象征,它的價值無可否認(rèn)。
雖然奧林匹克宏揚國際主義和世界精神,但奧運會還是以國家為單位,還是采用一些突出國家外部標(biāo)志的儀式,比如開幕式上運動員以國家為單位入場,為金牌獲得者升國旗、奏國歌,這就是強化一種以國家為單位的民族認(rèn)同感,所以金牌與民族榮譽和“國家面子”還是有關(guān)系的,它有助于凝聚民族精神和鼓舞士氣。有人說奧運會是和平時期國家間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這話雖顯夸張但多少有些道理。一塊金牌中往往凝聚著一個國家的綜合實力(科技水平、體育投入和經(jīng)濟實力等等),金牌也有助于國家獲得某種體育話語權(quán),同時促進公眾對某項體育運動的參與,并促進一個體育產(chǎn)業(yè)鏈的興起。
正因為金牌有著這些象征和功能,所以大多國家都非常在意金牌,在意本國在金牌榜上的位置。即使美國這樣的發(fā)達(dá)國家也未免俗,它一樣在意自己的金牌數(shù),并焦慮金牌榜上落后于中國。一篇題為《美國輸不起“金牌大戰(zhàn)”》的文章暴露出他們對金牌的關(guān)注:雖然伊拉克和南奧塞梯很麻煩,但對美國來說真正的焦點在北京。我們知道,如果我們不能贏回更多的獎牌——特別是最重要的金牌,將加速美國的衰落。美國需要勝利,以求得心理上的平衡,美國輸不起。這種對金牌榜名次落后的焦慮,還表現(xiàn)在他們以獎牌總數(shù)榜取代金牌榜,那樣他們就可以排在第一位。俄羅斯媒體也對自己國家在獎牌榜上排名的下滑痛心疾首。
還有英國和澳大利亞,為了金牌榜的座次在媒體上打得一塌糊涂。澳大利亞人嘲笑英國人只能在“坐著的比賽”中獲勝,而英國人則說澳大利亞正面臨著在奧運會上被英國人打敗的無比恥辱。雙方的口水仗在兩國的板球和英式橄欖球上達(dá)到了頂點。這種口水仗,起碼說明了金牌在各國人心中的分量。
所以中國人也不必裝作對金牌毫不介意,不必視金牌如糞土,金牌還是個好東西,這東西對咱們來說還沒有多到可以唾棄的程度。試試看,如果中國金牌數(shù)一落千丈,如果中國未能在家門口取得佳績,如果中國在傳統(tǒng)優(yōu)勢項目上丟掉金牌,今天那些裝作對金牌毫不介意的人又會怎么說?可能他們比誰罵得都狠。所以還是存一顆平常心吧,它并非與大眾體育和全民健身完全對立,可以一邊拿金牌一邊發(fā)展大眾體育;它不是和民族榮譽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只是不必像以前那樣把金牌與民族榮譽過度掛鉤;它也不是萬惡之源,金牌沒有原罪,不是砸爛金牌就可以解決體制問題的。(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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