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北京小巷多如牛毛”,雖不無夸張,但北京胡同之多倒是事實。北京作為數(shù)百年古都,很多胡同名稱還是沿用元明兩代之舊,胡同名稱來源不一,已有多人作過探討,勿庸贅述。拙文僅就辛亥以來,直到四十十年代末期,有關(guān)部門鑒于某些胡同名稱俗鄙,改易之以求雅馴的事,略抒已見。
改俗為雅本為好事,令人遺憾的是,有些胡同名稱改過之后,雅則雅矣,但原來特有的歷史風(fēng)貌,鄉(xiāng)土氣息,反而體現(xiàn)不出,使人有“齊固失之,楚亦未得”之感。
有些原為前代衙署或其他機(jī)構(gòu),改后意義全失。如內(nèi)府庫改納福胡同,內(nèi)官監(jiān)改恭儉胡同,漿家房改蔣養(yǎng)房,奶子府改乃茲府,但求音近,無以顯示其歷史。
以前代人名作為巷名的,改后不知所云。如張皇親胡同是明天啟張皇后的娘家,改尚勤胡同;吳良大人胡同因明將吳良曾住于此,改無量大人胡同;噶禮胡同本清初總督噶禮舊宅,改嘎哩胡同;佟府夾道是清初國戚佟姓故居,改同福夾道;張禿子胡同當(dāng)是渾名張禿子的平民所居,改長圖治胡同。
有些富有生活氣息的胡同名稱,改后面目全非,且易產(chǎn)生誤解。如豬尾巴胡同改智義伯胡同,狗尾巴胡同改高義伯胡同,兩者都像古代的封爵。后者還有一個小插曲:已故某老作家曾指出“高義伯”一名欠妥,以為“后人不知高義伯之原語,或?qū)⒁詾橛惺敖鸩幻林x人曾住此地,且將編故實以實之矣。”作家的話幽默而中肯。另有一豬尾巴胡同則改朱葦箔胡同,羊尾巴胡同改羊義賓胡同。
有的胡同改后過于典雅。如牛蹄筋胡同改留題跡胡同,搟面杖胡同改廉讓胡同,桶子胡同改桐梓胡同,鵝爪子胡同改吉兆胡同,悶葫蘆罐胡同改蒙福禪館胡同,井兒胡同改警爾胡同。有的則一改再改,務(wù)求典雅而后快,如錐子胡同是最初改追賊胡同,后來嫌“追賊”二字不雅馴,于是又改垂則胡同,可能是取“垂典則于后世”的意思,雖然典雅,但未免太文了。
胡同名稱改動太多,還會使一些“少小離家老大回”的人,尋不著故居舊地,這當(dāng)然是另一個話題,不過行文至此,順便說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