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多去了五次以巴
在細雪飄飄的冬天,在陽光灼熱的夏天,春去秋又來,三年多以來,我進出以巴地區(qū)采訪已有五次。以色列有人口六百二十多萬,人均GDP為二萬二千美元,每次都會想起華工在當?shù)氐拿\。我不厭其煩一再探訪他們,給他們帶去家鄉(xiāng)的禮物。王大哥見到我,便會立刻擦去身上的汗水與沙塵,高興地大呼:“唏,小妹子,又來了。下一次,你一定要到我的家鄉(xiāng),喝我兒子的喜酒!
看著他在工地全無安全措施,加上局勢動蕩不安,我勸他不如早點回家,安享天倫之樂,王大哥用毛巾抹去臉上的汗水,沉思了一會,說:“對﹗對﹗好,小妹子,我聽你的,明年吧,多賺一年的工錢,我便回家,反正在這個鬼地方,生活太苦了,我的身體也被弄得傷痕處處……”
然后,他拖著長長的鐵桿,在烈日當空下,慢慢走回工地去。王大哥漸行漸遠,而我亦無言地望著這個在太陽底下移動扭曲的身影。
豈料,去年十一月某一天,心里頭所擔(dān)憂的事終于發(fā)生了。 一位年輕人從中國大陸打電話告訴我,他爸爸就是我在以巴地區(qū)采訪過的建筑工人王美進,他告訴我,他爸爸數(shù)天前突然從工地的吊臂車摔下來,當時他沒有戴上安全帽,倒地那一刻,頭部立刻裂開,傷重死亡。彌留之際,他把我的電話號碼交給了同鄉(xiāng)工友,托他轉(zhuǎn)給家人,好使他們與我聯(lián)系。
王美進終于離開了,但定居點擴建工程仍在進行中。遠在以巴地區(qū)工作的中國勞工,近在中國農(nóng)村焦急尋找出國謀生機會的農(nóng)民,他們不懂復(fù)雜的政治,亦不知道在當?shù)毓ぷ鞯娘L(fēng)險,只關(guān)心以色列最近大選所帶來的新人事新政策,會否減少他們的工作機會?
定居點被國際社會視為以巴和平障礙之一,亦是以巴沖突的前線。巴人激進組織以最赤裸裸的手段襲擊定居點的猶太居民,而以色列則以最嚴密的保安去維護定居點的安全、以最“取巧”的方式繼續(xù)擴建定居點,跨越綠線(聯(lián)合國確認的以巴疆界),深入巴人自治區(qū)域。隨著定居點問題涌現(xiàn),二零零三年沙龍更以安全理由沿著定居點的范圍興建保安藩籬(Security fence),國際社會稱之為隔離墻(Separation wall),巴人進一步視為隔離政策(Apartheid policy)的體現(xiàn)。根據(jù)以色列內(nèi)政部發(fā)言人希文(G. Heiman)去年八月透露,即使拆除加沙的定居點,有七千個猶太居民撤走,但在西岸仍有二十四萬六千的猶太人居住在九個定居點,這個數(shù)字還未包括在耶路撒冷的二十萬定居點猶太居民。
至于隔離墻,從高空上看,儼如中國的萬里長城,也活像一條蠕動中的蛇,直至完全包圍約旦河西岸,甚至一如定居點,超過綠線范圍,穿越巴人自治領(lǐng)土,把西岸肢解。
隔離墻第一期共長三百六十公里,加上第二期便共有七百公里,高八米,大約是柏林圍墻三倍的長度,也比柏林圍墻高兩倍。定居點早被聯(lián)合國定性為不合法,美國總統(tǒng)布什在零三年的和平路線圖中,亦促請以色列停止興建定居點。
雖然以色列新任總理奧爾默特表示會繼續(xù)執(zhí)行單邊撤出部分西岸定居點,但現(xiàn)在,沿著綠線直入西岸地區(qū),到處仍可見大興土木的工程,揚起的滾滾沙塵隱約有中國勞工滿是汗水的身影,命運諷刺地把他們卷進以巴沖突中,他們卻不希望定居點的停建,這意味著他們將失去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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